假面—1
屋子里极静。
蒲团上跪坐着两个人。年纪大的在毕恭毕敬讲述什么，对面榻上斜倚的青年男子懒懒抿了口茶。
他生得有几分撒娇般的天真，上扬的眼尾倒带来了满满的风情。此刻这艳丽的一眼波光轮转，若有若无搭在了年纪小的那位身上。
“这孩子叫什么？”
男子开了口，声音不大，尾音有些拖着，在本就安静的包厢里显出几分暧昧般的意味。本在讲述的男子却抖了下，倏然闭上了嘴，恭恭敬敬拜了一下，才答道：
“回肖大少，这是我侄子，小秋。”
小秋觉出了叔叔的诚惶诚恐，年纪尚轻的他不免无措，也觉出些威压来。他只是大二的年纪，只听闻叔叔是跟着名震B城的肖家做事的，觉得分外厉害，软磨硬泡要跟着来见见世面。
虽然叔叔反复叮嘱，肖家黑白混杂，如今掌权的大少爷肖战更不是善茬。他忍不住偷觑了眼榻上的人，只觉得说不出的好看，身段形容都是极好的，一眼也忘了害怕，有些看呆了。
肖战嗔怪般地嘟了嘟嘴，向着小秋点了点手指：“老林说我什么坏话啦，瞧瞧小秋吓得，脸都白啦。”
身边的人都附和地笑了起来，老林也讪讪地赔笑。小秋被他一点，魂都丢了半边。他只听闻肖大少好看，却不知这么好看。也顾不上冲不冲撞，忍不住便开了口：
“我不怕你……您，您这么好看。我……是不怕的。”
到底年轻，这么直白一句，自己倒是闹了个大红脸，垂下眼睫不敢再看肖战。
“哦？”肖战笑意不减反添。“我可是会吃人的哦。”
他明丽的眸子含着秋水，舌尖舔过湿润的唇，这样的话说出来毫无威胁，反而是满满的旖旎。如果真的被他吃了……怕是也心甘情愿吧。小秋垂着头默默想着，攥紧了手指。
“不过……”肖战的语气冷了些。
“你叔叔从我手里拿了些小钱，还说是被条子走水了。他骗我，你说我该怎么办呢，小秋？”
他语气有些委屈，叫人听着都心疼。小秋恍恍惚惚间，完全没意识到屋里气压降至最低，自己叔叔瘫坐在蒲团上，浑身颤抖起来，似乎是惊恐到了极点。
“但小秋很好看，很乖，我很喜欢呢。”肖战眯着眼睛笑了笑，拍了拍自己的侧榻。
小秋得了奖赏一般浑浑噩噩起身走了过去，只顾着看他那形状极美的双唇，还有唇下淡淡一颗痣。
“看在小秋的面子上，我只要你叔叔一双手一双眼睛，让他不能偷偷拿我东西欺负我了，好不好？”
肖战伸出脚来，身边李叔立马跪地为他穿上了鞋，一件软厚的皮草拢住了他，更衬得分外打眼。他冲着小秋伸出了只手，白净少年便立马珍宝般握住了，丝毫没有理会自己叔叔面如死灰被拖了出去。
肖大少好男色，尤其爱干净漂亮的少年。今晚本只是处理帮派龃龉，意外收获的小秋倒是令他格外满意，因此心情颇好。
之前养着的小明星固然好看，只是确然有些腻了。干净清纯的小男生偶尔吃吃倒也不错。
保镖正弯腰拉开包厢门，突然一个人砰地撞在了门上，保镖训练有素，瞬间伸手拔枪，被肖战抬手制止了。那人顺着门滑倒了，脸上挂彩，嘴里还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着。
肖战蹙了蹙眉，那人便被堵上嘴拖走了。正对着门，一个青年长身玉立，脸上带着凛然怒意。
看见门内的肖战，青年却似乎愣住了，一瞬间略微瞪大了眼睛，目光从肖战脸上扫到了小秋身上，显出些截然不同的茫然委屈来。倒是李叔开了口：“一博少爷，您怎么在这？”
“一博？”肖战略略蹙眉，这名字有些耳熟。
“对，王一博。”
帮派里养着的人，姓王的着实太多，肖大少有些拿不准。不过这青年真是极好看，面如冠玉分外出挑，衬得身边的小秋寡淡无味了几分。
只是眼神凌厉了些，不够乖巧，身段也太英挺，不属于肖大少的审美范围内。他心里暗道了一声可惜，就听见李叔又低声提醒：“王家，您救下的那个孩子，当年才12岁。”
哦，是了。肖战心下了然，就见王一博走上前来，深深鞠了一躬。那面容近看更是极英俊，卷曲的棕发梳成小辫，配上一身高定西服，让阅美无数肖大少都心神一晃，也顾不上自己的审美取向，不自觉松开小秋的手。
"好些年了吧，一博如今做什么呢？"
回答的依旧是李叔。“当年您救下一博少爷，说他底子不错可以做个明星。如今少爷已经是一线明星了，双料影帝，刚拍的电影是张导的，如今正上映。咱们经纪公司也都是少爷一枝独秀，别人可没这个成绩。”
李叔跟着肖家三十几年了，从无偏私，亲口夸赞的人必然是品行能力俱佳的，肖战心下又软了几分。
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，王一博竟然真去做了，还做得这么好。肖家翻云覆雨的本事大得很，想捧个小明星肯定是不难，只是张导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，能被他的电影选中，那真是自己的本事了。
王一博只是恭恭敬敬站着，什么也没说，仿佛被夸的人不是自己。肖大少虽爱美色，却也是有名的爱才惜才，此时忍不住屈尊伸手扶起了王一博。
青年抬眸定定看着他，倒是大胆地反握住了肖战的手。胆子挺大。肖大少在心里默默评价。
“你做得好，说吧，想要什么，都可以赏。”
肖战以为这小明星必然要些手表豪车之类的，最多一套别墅，南苑那套赏了便是。青年目光直白热烈，说出的话倒是让肖战很意外：“我不想做明星了，求大少成全。”
“那你要做什么？”肖战说话向来喜欢留半分，只等着对方按耐不住自己说出来，先开口便是落了下风。此刻的讶异倒是让他顾不得谈判话术，直接问出了口。
“我想跟在大少身边。”王一博神色不变，目光炽热，似乎要在肖战身上烫出个洞来。
此话一出，身边人俱是面露讽刺，李叔的眼神都难掩失望，肖战反倒是心下了然。做个明星抛头露面能有多大前途，跟着肖大少自然爬得更高。
有权有势最重要，聪明的人都懂得这个道理。他微微一笑：“也好，那便不做明星了，明天起搬来大宅吧。我叫李叔给你收拾个偏房，跟着我学学处理公司的事。”
王一博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，肖战的手被抓得更紧，不免觉得有些柔软暖融。
自己身居高位手段毒辣，身边的人除了李叔对他都是又惧又怕，难得看见这么直白的情感，虽然眼前是位双料影帝，不免得也想相信几分。他正要开口逗逗王一博，却见青年神色一变，微黯的眼光瞥向了一边的小秋。
“那他呢，他也住在大宅吗？”
肖战不免好笑。这吃醋的戏码太过逼真，叫他也跟着疯癫起来，安抚般捏了捏他的手指：“就你一个，他自然是不住的。”
青年抿嘴一笑，嘴角成了个小括号，耳垂也跟着透出些红来。肖战这才回过神来，自己竟然推掉了今晚的艳遇，怕是有些疯过头了。
然而一言既出，美人当前，肖大少悔青了肠子，也只能任保镖们“听话”地赶走了小秋。
“我送大少回家吧。”王一博朗声道，指了指店门口的一台车。肖战瞥了一眼，只觉得那绿色的跑车着实扎眼。“你怎么买这个颜色？明天叫李叔带你去选台新车吧，我送你。”
王一博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没事，这台还能开，我也喜欢。”
肖战正想说什么，就听李叔笑道：“这台本也是大少送的，是一博少爷第一部电影得奖，您叫人送给他的。”
好像……是有这么个印象。肖战记得自己图新鲜买过这么台车，但这颜色看了一两次便不喜欢了，正好有个什么手下的小明星拿了个奖，便叫人送过去了。
没想到竟是王一博。
他从不坐除了自己司机开的车，此刻看着王一博亮亮的眼睛，竟然生出些无端的愧疚来。天人交战之下，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，破了这个先例：
“那就劳烦……我们大明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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